小说：租妻生子的悲剧

#短篇小说大赛#

①

夏日正午，天空一丝云彩也没有，有些发白的太阳直射大地，如一个大火炉般炙烤着万物，人和动物都躲在阴凉处，懒得动弹，西山村里一片寂静，只有那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:“热死了，热死了……”

村西的竹林后面有一处土墙房子，房子的主人姓孙。

这时，孙老头正蹲在屋檐下，背靠着土墙，吧嗒吧嗒第抽着旱烟袋，在不远处，他老伴吴氏不停地摇着一把破蒲扇，眼睛一直盯着西厢房儿媳乔秀珠的房间，表情甚是焦虑不安。

“哇……”随着西厢房一声清脆的哭啼声响起，吴氏站起来，连忙朝门口走去。

“生了，母女平安。”接生婆曹氏走出房间，对吴氏说道。

吴氏脸色惨白，踉跄了几步才停住身子，随即破口大骂:“真是个扫把星，又生个赔钱货，当初就不应该娶她回来，倒了八辈子霉了。”

孙老头丢下烟枪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，低着头转身进了屋。

许是感觉到气氛不对，趴在门口的大黄夹着尾巴溜到了院子角落的橘子树下。

还没有从生孩子的疼痛中缓过来的乔秀珠，还没顾得上看上孩子一眼，变听到了婆婆的诅骂声，眼泪直流，“自己咋这么命苦啊，接连生了三个女儿，以后这个家还怎么呆得下去啊？”

本来生孩子是一件大喜事，可此刻，孙家被一片愁云惨雾笼罩着。

②

女人生不出儿子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，在婆家以及整个村里都会被人嘲笑，被人瞧不起，特别是在上世纪70年代的农村，更是如此。

对乔秀珠来说，情况更糟糕。

乔秀珠本不姓乔，老家是皖北人，8岁的时候，家乡遭遇了洪灾，一家五口人逃难乞讨来到了赣南的西山村。

后来，父母带着弟弟妹妹离开了，把她送给了村里的60岁单身汉老乔当女儿，换了20块钱。

自此乔秀珠便在西山村长大，那时候的农村资源匮乏，所有人以种地为生，所以经常会因为一些鸡毛碎皮的事情吵架。

作为一个腿脚残疾的老光棍的女儿，乔秀珠从小没少遭人辱骂和欺负，但没有办法，只能忍气吞声。

好在老乔对这个女儿还比较疼爱，对她从不打骂，有了好吃的东西，也会给乔秀珠留着。

日子虽然穷，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，但好歹有老乔关心，乔秀珠的童年还不算太凄惨。

也许是基因的缘故，虽然营养不好，还天天干活，乔秀珠长得比当地女人都高大一些，也发育得丰腴一些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在她17岁的那年，老乔去山上挖草药的时候，不小心惊动了马蜂窝，老乔被马蜂蛰得难受，脚一滑滚下了山坡，等乔秀珠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。

乔秀珠背着养父回到家里，老乔已经不行了，不久就断了气，结束了平淡苦命的一生。

老乔死了，需要下葬，可家里一贫如洗，连口棺材都没有，乔秀珠哭着求村里人帮忙。

可谁家都没有余粮都不富裕，大家都不愿意借钱给她，最后还是求村长帮忙，村长帮乔秀珠想了一个办法，谁愿意帮她葬父，她就嫁给谁。

没想到原本都说穷没钱的西山村，听到乔秀珠的要求后沸腾了起来，不到半天，就有8户人家表示愿意。

怎么办？村长找乔秀珠商量后，达成了一致，把年龄超过35岁的男人先排除，还剩5户人家，然后，谁愿意出钱多，帮乔秀珠办完丧事后，就跟谁回家。

竞争非常激烈，最后老孙头家胜出，花了320元，乔秀珠成了孙铁柱的老婆。

③

刚开始来到孙家，孙家人对乔秀珠还算客气，没有故意刁难她，特别是两个孙铁柱虽然脑子简单一些，但有使不完的力气，对乔秀珠宠爱有加。

乔秀珠对此心满意足，嫁汉嫁汉穿衣吃饭，日子不都是这么过吗？

可自从她生下第一胎起，婆婆对她的态度就变了。

婆婆吴氏说，大价钱娶乔秀珠回来就是指望传宗接代，当初看她牛高马大，大胸大屁股，以为她是生儿子的料，可乔秀珠倒好，生了个丫头，真不争气……

乔秀珠有口难言，她也知道这里的风俗习惯就是这样，对孙家来说，生一个儿子是必须的，因为孙铁柱脑子太灵光，又是孙家的一颗独苗，所以盼乔秀珠生个儿子就是他家的最大心愿。

乔秀珠低眉顺眼地过着日子，没想到第二胎又是个女儿，婆婆气得当着众人面前大骂她，还把孩子送给了别人，又催着她赶快怀孕，继续生。

可是，没想到第三胎还是女儿……

五年时间，生了三胎，三个女儿，可想而知，孙家对她有多么失望，乔秀珠心里害怕极了，她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是怎样？

④

乔秀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，生完第三胎，婆婆对她不闻不问，更别说坐月子了，第二天就让她自己做饭吃。

老公孙铁柱也对她不满起来，整天板着个脸。

乔秀珠知道，在这个家就是婆婆吴氏做主，这个脑子不灵光，缺心眼的老公对自己突然冷淡起来，肯定是受了婆婆的教唆。

但知道又能怎样，在这个家不受待见，自己又没有娘家人撑腰，乔秀珠把这一切都归之于命运，心里只求菩萨保佑自己过得好一点。

一个月后立秋的那天，天空飘起了雨，好像突然有了那么一丝秋天凉爽的感觉。

婆婆在她生完孩子第一次来到她屋里，拿给她一套新衣服，和颜悦色地说，明天把这套衣服换上，收拾的清爽一点，我帮你找了户人家，你去那边好好过几年。

乔秀珠不知所措，连忙问是什么意思？

婆婆收起笑容，板着脸说:“当初花了大价钱娶你进门，就是为了让你生个孙子，可是，你不争气啊，我老孙家亏大了，总得找回点损失，是吧？”

接着婆婆也不隐瞒，把觉得的事情告诉了乔秀珠，一周前，婆婆去镇上找了位算命的大事算卦，大师说，乔秀珠命中无子……

吴氏一听，心都凉了，思来想去，她想到了一个办法，就是把乔秀珠典当出去，回收点本钱。

典妻是这边的传统，就是有些人家里琼，又娶不到老婆，可是又想要个孩子，就向有老婆的人家租妻生子。

吴氏刚一想到这个办法，就有人上面问信了，对方是隔壁镇子的人，男人已经35岁了，条件不好，娶妻无望，就想找个女人生个孩子。

租金50元一年，如果生下孩子，女儿的话给一百块，如果剩下儿子给300。

吴氏立马就答应了下来。

“我已经答应他们了，他们明天就来接你，你可别给我摆臭脸，我是来通知你，不是征求你的意见。”婆婆说完走出了房间。

⑤

乔秀珠口瞪目呆，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，心里特别难受，躺在床上大哭起来，除了抱怨婆婆狠心，自己命苦，她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。

乔秀珠没有读过书，从小也性子软弱，逆来顺受习惯了，她根本不知道反抗，也不敢反抗，只能由婆婆摆布。

第二天上午，家里来了一个男人，头发花白，脸上坑坑洼洼，后背微驼，看上去大概60多岁了，跟孙老头差不多。

“就是这个男人吗？”乔秀珠有了一种想死的冲动，她告诉自己，绝不愿意跟这个男人过日子。

老男人笑着跟乔秀珠打招呼，乔秀珠装作没有听到，婆婆许是感觉到了什么，二话不说，拿着绳子把乔秀珠绑了起来，然后胡乱装了些衣服，让公公拿绳子牵着乔秀珠在前面走，她在后面跟着。

乔秀珠想反抗，可无济于事，他们有3个人，自己耍性子，只会受苦，便含着眼泪，任由他们牵着走。

走了在3里地，出了村来到大马路上，便看到一个30多岁的青年男人坐在一辆三轮车上。

青年男人看到乔秀珠等人，连忙把三轮车推过来，乔秀珠和老男人上车后，三轮车开始朝前面行进。

老男人又跟乔秀珠说话，乔秀珠还是不理。

骑车的青年男子回头说:“爹呀，你搞清楚没？莫不是个哑巴吧？我可不想要个哑巴。”

老头说:“不可能，我问过村里人没人说她是哑巴。”

听到他们的对话，乔秀珠木讷的眼神突然有了光彩，她心想:“如果是这个男人，还不错呢，至少比孙铁柱强多了……”

⑥

如她所料，租他回去过日子的确实是青年男人，因为西山存里没有通马路，三轮车进不去，老头又不会骑三轮车，便让他爹进去把乔秀珠接出来,他在路口等着。

乔秀珠听着他们谈话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，她的心情好了起来，至少没有了见老头时，那种想死的想法。

老头家距离西山村有十几公里，三轮车骑了过了个把小时才到。

房子很旧，比老孙家面积还小一些，但看上去干净整洁多了，也许是这几天特意打扫过吧。

跟老孙家比，老孙家在半山腰，而这里地势平坦，跟外面大马路只有约20米的距离，方便多了，附近邻居家房子也相隔三五十米远，到也算安静空旷。

刚才在路上，乔秀珠得知了这父子的基本情况，老头叫王能，地地道道的庄稼汉，年轻男人叫王木生，会砌房子的手艺，是一个泥水匠。

王能老婆已经去世，有一个女儿早已出嫁，现在王家就剩他父子两人。

王木生把乔秀珠领进东边的房间，对她说，别害怕，我是实在人，只要你好好过日子，我不会为难你，肯定对你好。

乔秀珠呆坐在床边，没有言语，她感觉很累，来到新环境，将面临怎样的生活，她不知道，也毫无办法，没得选择。

床单和被套都是新的，红的很鲜艳，乔秀珠躺下，心里感觉到些许安慰，这家虽然也穷，但打扫过的房子和新的床上用品来说，都精心准备过，感觉比较重视，希望以后能平淡过日子吧。

过了，约个把小时，王木生进来了，他憨笑着说:“饿了吧，该吃中饭了，随便吃点，没来得及准备，晚上我去抓条鱼。”

桌子上已经摆好碗筷，2个菜，一大盆丝瓜，一碗荷包蛋。

那时候的农村条件都差不多，菜是应季蔬菜，饭是白米饭，粮食够人吃，但荤菜基本很难见到，家家户户都养几只鸡下蛋，能吃到鸡饭也算是好的了。

也许你觉得奇怪，为什么不多养点鸡呢？还真不是不想多养，是技术条件限制。

那时候鸡都是自繁自养，母鸡孵小鸡，成活率非常低，通常一窝鸡蛋20个，能孵出10来个就不错了，能活着长大的通常就三五只，有时间还会全军覆没。

吃完饭，乔秀珠回屋整理行李，王能下地干活去了，王木生跟乔秀珠说，他去河里试试看能不能捞条鱼。

他们都出去了，屋子里安静了下来，乔秀珠赶紧自在了很多，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女儿，忍不住掉眼泪，便双手合十，跪着求神灵保佑。

⑦

晚饭挺美味，王没想到木生真的用简陋的竹筐捕到了几条鲫鱼和一条鲤鱼，做了满满一大锅，再放几片青菜，芳香四溢。

乔秀珠突然有些感动:这个男人会疼人！

长这么大，除了养父对自己这么好过，王木生是她遇到第一个对她好的男人，让她感到了温暖。

吃完饭，乔秀珠主动收拾了碗筷，这让王家父子很满意。

那时候的农村都休息的很早，把牲口喂好，再无其它节目，洗漱一番，上床睡觉。

王木生没有碰过女人，上床后不知所措，只是对着乔秀珠憨笑着。

欲望是每个人的本能，这一点乔秀珠很清楚，王木生之所以这样，是顾及她的感受，把她当人看，而不是买回来的物品。

乔秀珠轻声地说:“我今天比较累，早点休息吧。”她想看看王木生是不是真心失意地尊重自己。

“好。”王木生痛快第答应了。

他的举动让乔秀珠刮目相看，对这个男人的好感也多了几分。

乔秀珠的思想并不奇怪，她第一晚在老孙家时，孙铁柱粗暴地撕开她的衣服，粗鲁地压在她身上发泄，痛的她死去活来。

相比孙铁柱，王木生好太多了。

一夜安然无事，乔秀珠睡了一个好觉，她也想通了，既来之则安之，好好在这里过日子吧。

于是，第二天晚上，两人行了鱼水之欢，王木生很顾及乔秀珠的感受，动作温柔，乔秀珠也身心放松，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事竟然如此的美妙，做女人原来也这么舒服，感觉酣畅淋漓……

乔秀珠安心地在这里住了下来，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。

王木生平时帮家里干干农活，有人请就出去帮别人造房子，没事就到河里捕鱼，去山里坐陷阱抓些小动物，收获不多，但偶尔可以打打牙祭。

乔秀珠对这个男人比较满意，过了一段幸福日子。

⑧

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，冬去春来，转眼间时间过去了大半年，但乔秀珠的肚子没有啥动静，王能急了。

这一天，王木生出去干活了，王能对乔秀珠说，怎么回事？怎么还没怀上呢？

乔秀珠说，我也不知道，我又不是没有生过孩子……

王能一想，对啊，就是冲着她能生孩子才把她典回来的，她是没有问题的，难道儿子不行？

王能非常焦虑，他把乔秀珠从孙老头家租回来，可不是养着不下蛋的，现在这样，该如何是好？

思来想去，考虑了好几天，王能一跺脚:“对，就这么干，豁出去了。”

又是一个王木生外出干活的日子，王能溜进了乔秀珠的房间，一把抱着了她。

“你干什么？我可是你儿子的婆娘，别乱来。”乔秀珠挣扎着，又羞又怒。

“把你典回来不是让你摆着好看的，是让你生孩子的，这么久肚子没有动静，我来试试。”王能一只手紧紧拽着乔秀珠，另一只手开始扒拉她的裤子。

乔秀珠反抗着，但哪有王能那么大的力气，“如果再怀不上，就把你送回去，如果生个儿子，就把你一直留在这里。”王能凶着说道，脸上的麻子变红更显狰狞。

乔秀珠入遭雷击一般，放弃了反抗，相比在老孙头家天天被婆婆欺负，她还是乐意待在这里。

她闭上眼睛，一动不动，如木偶般随老王折腾，几分钟后，老王缴械收兵，提着裤子走出房间。

老王找机会前后找了乔秀珠5次，没想到2个月后，她真的怀孕了……

老王很得意，王木生也很开心，乔秀珠也放心下来，终于不再担心老王再来折腾自己了。

⑨

老王后来忍不住又要找乔秀珠，可是乔秀珠宁死不从，她说，如果乱来把孩子折腾没了，说都别好过，以后别再想这事，不然她告诉王木生。

王能只好悻悻作罢。

第二年春天，乔秀珠生了，这一次是一个胖小子。

可把王能高兴坏了，他老泪纵横，对着祖宗牌位跪拜烧纸。

乔秀珠生了儿子的消息传到西山村，吴氏郁闷极了，心塞了很久，她就不明白，为什么在老孙家接连生3个女儿，一去那边就生儿子呢？

大师说过，乔秀珠不是命中无子吗？

她妒忌眼红，最后想到老王家给的钱，心里才舒服多了。

生了儿子，老王扬眉吐气，大张旗鼓要办满月酒，王木生也干劲十足，天天主动找活做。

日子过得简单而平静详和。

⑩

可是老天总喜欢开玩笑，命运这东西真不好琢磨，4个月后的一天，王家出事了。

王木生在山里捕猎时，被毒蛇咬了，还好呗邻居送到隔壁镇一位有名土郎中那里被抢救了过来。

一番检查下来，郎中跟他说，蛇伤没事了，但你身体虚，需要调养，不孕不育啊，你有没有结婚？照你这个情况，生不了孩子，我有祖传秘方……

郎中也许是好心，也许只是为了推销祖传秘方挣钱，可这一话被王木生听到，心里怒火中烧，完全没有了理智。

他一回家，拿出一把杀猪刀逼问乔秀珠这孩子是谁的野种？

乔秀珠看着红眼的王木生非常害怕，这事本来酒心中又鬼，她不敢言语。

失去理智的王木生大喊大叫，扬言要弄死乔秀珠母子，王能一见心急如焚，本能地挡在前面，王木生一个踉跄，刀子刺了进去。

乔秀珠害怕极了，死死地抱紧孩子，老王流着血，说出了真相，王木生目瞪口呆，瘫坐在地。

由于害怕，乔秀珠把怀里的孩子捂得太紧，窒息身亡了，她痛声大哭起来……

最后，老王被儿子误伤流血过多而死，王木生进了监狱，而可怜的乔秀珠神志不清，变得疯疯癫癫的……

附:这是我前女友程笑笑给我讲的一个故事，她说这是她村子里发生的悲剧。

我问她，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？

她说，因为我叔叔的老婆就是乔秀珠的大女儿……

——（完）——

#婚姻与家庭#

#情感故事#

#人物故事#